不和谐音
林知织看到手心的东西,眉心微微一跳。她这次是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如果用精神病来解释,那怎么解释这枚如影随形,而且还会瞬移到她手中的草莓发夹?
她的手悄悄捏了捏,从硬度到形状和表面的触感来说,手机里都是一枚塑料草莓发夹,不像是感官误导。
林知织略略思索,有些恍然——或许,是自己发疯梦游,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夹子,握到了手里然后又躺回床上睡觉了?
这个夹子其实不是草莓发夹,只是她有病,所以就像看到那些不存在的脏东西一样,把夹子看成了草莓发夹。
这只能证明她病得更深了,是坏消息而不是好消息。
林知织心情恹恹,又对这个有着一口纯正温和男生的叶医生平白反感。
所以她简单回答了这个问题,没兴趣多此一举,把自己看岔的东西分享给叶医生问诊
叶医生记录完毕,起身去和她父母聊天。隐隐约约提及林知织的病情又严重了,需要加大药量,或者尽快更换到更有效的新药。
叶医生刚离开房间,欧阳闵和赵飞雪依次进来看望了一下她,因为林知织脸色实在不好,他们告诉她这几天学校正常上课的进度后,也没过多叨扰。
出乎意料的,连楼上那个讨人厌的伊莎贝拉和楼下那个没存在感的阿尔德也过来了。
一个是刚搬来的邻居兼同学,一个是一直住在楼下,表面关系不错的邻居。林知织缩在被窝里脸色苍白,指望这两个人看完就快点走。
伊莎贝拉一如既往的不会看人脸色,拿个苹果边削边坐在床边叨叨:“哇,两天没见你怎么瘦了一圈?”
林知织面无表情:“因为我生病了。”
阿尔德拉了拉还想说话的伊莎贝拉,从口袋里掏了个沙糖桔塞给她:“吃橘子吗?”
伊莎贝拉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好小的橘子,像个橘宝宝。这是在哪里买的?这么小能吃吗?甜吗?”
阿尔德拍拍她的肩,道:“能吃,很甜的。这里没你的事了,一边玩去吧。”
林知织脸色好看一些,觉得阿尔德这个人挺会做人的。没想到伊莎贝拉没走,反而把橘子给了林知织,道:“她说这个很甜,你吃不吃?”
林知织还不至于贪嘴个橘子,伸出手拒绝了伊莎贝拉。她没想到这个动作让裹挟在被子夹层间的草莓发夹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伊莎贝拉捡了起来,直言不讳道:“我以为你只会戴那个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呢。原来你在家里还会带这么可爱的发夹。”
林知织接过来的动作一顿,擡眉有些惊讶:“你们看到的这个是…什么样子的发夹?”
伊莎贝拉奇了怪了:“草莓发夹啊,就是有些脏了。”
阿尔德也瞟了一眼,点头:“是要洗一下了,干脆换个吧,反正这种夹子才几块钱一个。”
林知织万万没想到,她的幻觉竟然能被别人看到?这根本不可能,除非…除非这个草莓发夹真的存在,并不是幻觉。
林知织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接过夹子,忽然道:“我最近在家待了好几天,不知道学校里有没有有趣的事?”
在她有心的引导询问下,闲谈聊得非常顺利。素来有什么说什么的伊莎贝拉还抱怨起了父母的管辖:“我今天一放学,我爸就派司机接我要我搬回家。我闹了好久,他才同意我继续住在小区里面。”
伊莎贝拉家里非常有钱,父母很爱她,只要不涉及到女儿的健康安危,他们相当通情达理。这也是为什么伊莎贝拉回家闹一闹,父亲一挥手就直接买下了邻家楼上的那一层房,还给她配备了居家保姆贴身照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知织直觉里面有事,便顺着这个话题打转着聊。
阿尔德打了个哈欠,道:“你们是真的不看新闻啊,你爸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放你到外面住。也就你爸宠着你了,换我,我连夜把你捉回来。”
林知织摆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怎么说?”
阿尔德今天罕见的话多,解释道:“昨天晚上的新闻头条,阳湖下游的河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被谋杀的。那个女孩是本地人,就跟你差不多大哦~”
她故意吓唬伊莎贝拉,最后一句拉长了音调。
伊莎贝拉脸色有些白,明显是被吓到了,可仍就嘴硬:“谁…谁会害怕啊。大不了我这几天早点回家,等警方抓到凶手,我照样在外面浪。”
阿尔德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拆起了伊莎贝拉的台:“那你可要失望喽,这次的死者跟10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死者死法相同。疑似为同一个凶手作案。
10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断断续续作案四年,停手六年,警方一直没找到凶手踪迹哦。如今很有可能是那个凶手重出江湖,你猜警方能不能两三天搞定?嘘~你想想,你每天放学的时候,就可能有个人在偷偷摸摸跟着你……”
阿尔德讲述的绘声绘色,还模拟出了蹑手蹑脚走路的声音。伊莎贝拉更加害怕,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林知织心里也咯噔一下。她紧紧握着发卡,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向阿尔德借手机看看昨天晚上的新闻。
阿尔德不疑有他,拿出手机翻到了昨天公众号推送的新闻,转而递给了林知织。
“唉!”伊莎贝拉有些不满,对阿尔德抱怨,“她还是个病人呢,而且是精神…呸,我是说病人不太适合看到这种血腥的照片吧。”
然而林知织已经看到了,伊莎贝拉抱怨晚了。林知织看到阿尔德调出来的新闻页面里,鲜红加粗的新闻标题下,一滑就是现场直拍的图片。
裹尸袋里的尸体脸庞被打上了厚厚的码,在一团模糊的马赛克上边,杂乱的头发里裹着个不起眼的草莓发夹。
林知织静静看着,耳边嗡嗡作响。阿尔德和伊莎贝拉交谈的话语一下子变得很遥远,如同隔着重重的迷雾。
一双手在此刻压在了她肩膀上。
那张始终不曾离去的,扭曲而腐烂不全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脸侧:“嘿,他们都在骗你。你没疯,你压根就没有病,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就在你身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你就该去死,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林知织充耳不闻,只是翻看新闻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伊莎贝拉生怕她受到血腥图片的刺激,赶紧将手机抢回来还给了阿尔德。
林知织扯过被子,将自己藏入其中,闷闷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伊莎贝拉给阿尔德丢了一个埋怨的眼神,两人起身告辞。
随着房门关上,刚才昙花一现的腐烂人脸也消失了,整个房间重新变得安静起来。林知织缓缓保持着呼吸,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