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回俊沈郎养性操梧琴敏鸾娘察微劝长兄
话说谢灏趁沈元鹤不备,从后揽抱,又大开其顽笑,教元鹤羞恼非常,呵他没大没小;那谢灏本就怀抱爱慕,而元鹤亦是言语暧昧,故也说不清二人是争执还是调笑。正纠缠不休时,猛听得房门被推开,来人声音娇脆,满心欢喜道:“阿兄,我新做了馃子,可好吃了,你——”他两个俱是一惊,回身去看,正是小妹鸾娘;她手中原本捧着食盒,可如今已掉在地上,又滚出两个馃子,沾了尘土——元鹤看得分明,原是一深金色一浅黄色。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元鹤先反应过来,忙推了谢灏一把,从半松了手的身后人那里脱身出来,边趋走边解释道:“是鸾儿来了啊……我这是与复清说话呢,你莫要——”鸾娘是个聪敏的,已将他二人情态看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子掩好了情绪,打断兄长的话,笑道:“是鸾儿忘了礼数,应当先敲门的,鸾儿给阿兄赔礼。这馃子都摔坏了,不能吃了,我再去取新的来,先不打搅二位哥哥倾谈叙情了。”然后矮身将那两个馃子拾了,匆匆跑走了。
元鹤望望妹妹背影,又回头去瞥谢灏,真是有千般滋味无处言说。谢灏走近前来,歉然道:“我若是听了你的话,早些放开,就不至有此尴尬了。”他轻薄元鹤,毕竟心虚,着实是教鸾娘惊吓着了;却不意她未曾刨根究底,元鹤又主动出言掩饰,不免使他生出一丝痴念来,故而只说是放得迟了,而非不该揽抱。这话里意思元鹤如何听不出,想道:你若是听话,又怎会生出那样心思,做得这般行为;于是也不与他客气,道:“谢郎君说得轻巧,初一撞见不着,十五也要撞见的;再说你又何时真将我的劝诫放在心上了?”谢灏见他似真动了气,并不敢驳他,只得伏罪认错;心底却另有一番想法:别的事上尽可依他,唯在这“情”字上不行——眼下既已走到这步,便无退葸之理,否则严真就真要疏离而去了。
谢灏道:“严真,你也莫要担心甚么,方才你我不过是寻常顽笑打闹,且妹妹她也晓事的。”说着就想去挽他的手,元鹤自然不许,眄视于他,但面色已缓和了些;他便又道:“呀,都忘了琴谱的事了;严真你不抚琴一曲么?”元鹤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琴谱,点头道:“是该鼓琴;琴者颐心养性,常常弹奏,才不致教你气煞。”言毕便去矮几边坐下;他则立在一旁赔笑,乖巧得很。
元鹤促弦调音,擡腕拨了两下,觉着可以了,又去翻找曲谱,欲寻一首曲子来弹。谢灏忽地作声:“严真莫作《别鹤操》①。”他仰首望去,只见对面人眼波粼粼,分外温情,心底不禁柔软下来;只是面上还不肯松口,抿笑道:“我本没想的,可经复清你这么一提点,我便偏要弹这首了。”说话间就要作势去弹。谢灏忙去拦他,将要摸着手时却又不敢了,只是道:“这不好,太哀了。”他问道:“难不成就许你说甚么‘沈腰’,不许我弹这首《别鹤》?谢郎君倒是霸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