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离青丘,起码有两千五百里之距。
究竟是什么,让一向隐居的九尾狐一族出世,独身冒着风险留在魔心城?
灌灌目色沉沉,顶着灵压开了口:“阁下,我与尔白和你无冤无仇,何以次次咄咄逼人,出手冒犯?”
浮桑正探查到屋内存有大量的魔晶石,环顾四周,却见家具摆设一应简朴。
听闻灌灌开口,他诧异地看了它一眼。
“我问,你答,这叫什么冒犯?”
在浮桑的心中,他与由自己创化的兽族一直保持着微妙且平衡的关系。兽族皆知兽有祖神,居极东岛,哪怕祖神鲜少露面,众兽也依旧对他心怀敬畏。
这是他身为创兽之神,与兽族天然的联系。
他是天然的上位者。
偶有兽族虔诚朝拜,至极东,它们皆俯首,怀敬畏之心,有问则必回答之,有愿也必求拜他。
所以后面,因他不大爱搭理这些,句芒还替他处理了不少兽族的心愿。
但他忘了一点——他灵力弥散,至今尚未回拢,且已经过了万年,兽族都轮了几辈了。
于年幼的兽族而言,所谓祖神不过是古老且虚无缥缈的传说。
簌棠:“……”
“尔白公子,我见你屋中简朴至极……”她也探查到了蕴藏在屋中的大量魔晶石,使得整间屋子魔气盎然,“可是缺钱?才不得已留在此处挣些魔晶石。”
不过她心里觉得不然。
细探便知无论尔白或灌灌,身上都无任何伤痕,而且老板都知道尔白养兽的事,想来老板也不是苛待之魔。
尔白还如此受魔族追捧,进账怎么也不能太差。
况且他这满屋子都是魔晶石,攒了这么多,比她掏出来见他的费用还多得多,却又分文不用在置办与衣着上。
簌棠打量尔白,发觉他一身白都并非织锦,而是极为简单的纯白布衣。
尔白垂下眼,他似乎僵了一僵。
“不是?”簌棠笑了笑,“说起来,魔晶石倒不是只用于充当货币……”
魔晶石,本是魔境内天然而生具有魔力的石头。
不少法力低微的魔族,无法吸收魔境内的灵气,便会汲取魔晶石中的灵气,久而久之,则成货币。
“难道你想要其中的魔气?”簌棠猜测,向尔白问道。
可兽族并不能吸收魔气啊。
谁曾想,她甫一说完,她身后的浮桑眼眸暗了暗。
魔晶石中可不只有魔气。
这种石头,他其实先前鲜少见簌棠拿出来过,因此没太注意。
可她今日拿了不少,他又在此间屋内感受到了极其充沛的魔晶石之力——他发觉,魔晶石中竟然也存在着他的恶欲。
“尔白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长久寂静,簌棠仍温和笑着,徐徐图之。
一间小小的屋子表面平静,可其中却蕴藏着属于浮桑的天然压迫感,还有簌棠的极强魔力,渐渐令身处其中的人感到发闷。
不管怎么说,尔白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狐。良久之后,他终于道出了原委。
“青丘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浮桑怔了一瞬,眼神直勾勾看向他。
尔白言说,自万年前地界灵气紊乱,兽族因此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青丘自顾不暇,便更加避世。经过几代族人繁衍生息,好不容易繁华再现,两百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掠却毁灭了所有。
“我还记得那日……”尔白的声音有些抖,“一大群蒙着面的人闯入青丘,他们烧杀掠夺,无端迫害狐族,无数族人被他们斩于刀下,整个国度被摧毁殆尽。”
“我眼睁睁看着,鲜红的火烧毁了青丘的山,鲜红的血染红了青丘的水。”
“只因彼时我尚年幼,母亲将我藏身于丘洞之中才免遭一劫,可母亲自己…却被他们压制在青丘山顶……”
言至此处,尔白声音颤得越来越厉害。
光是说起这段往事,仿佛已将他重新拉回了那日炼狱之中。
灌灌一直在盯着簌棠,此刻微张鸟喙,为他补齐了之后的故事,“……尔白母亲乃青丘国主,那群蒙面人将国主封印于青丘山,令国主受永劫之苦,连灵魂都无法挣脱。”
“我们想救国主,可破解封印需要极强灵力,我们的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
“后来,浑浑噩噩的我们无意进入了魔界,发觉这里的魔晶石竟有弥久不散的灵力,将其堆放至封印四周,可以让国主吸收,令她缓解不少痛苦。”
灌灌化作了人形。
灰扑扑裙子的小姑娘,面庞还稍显稚嫩,神态却极为稳重,察觉到尔白的痛苦,她微微附身,环住了比她高大许多的尔白。
其实,簌棠看了看她头上的头衔,她比尔白还小上两百岁。
“因而,你们才会留在曦阳楼中挣魔晶石……”簌棠轻叹着,见它们伤感的神色,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于此同时,浮桑也开口:“这种魔晶石,还是少用为妙。”
毕竟其中还有他的恶欲,虽然经过万年洗礼,已经所剩无几。
簌棠:?
她疑惑转头,众人也都看向他。
傲娇且喜欢隐蔽气息的猫猫,并不喜欢备受瞩目的感觉。
浮桑微一皱眉,旋即仰头,极淡且迅速道:“……不必如此麻烦。”
“不过一个永劫之阵。”他道,“我可以替你母亲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