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魔尊大人与兄长救下我母亲,恩重如山,尔白自当结草衔环相报,誓不敢忘。”
小狐貍垂目,腿欲弯下,簌棠眼疾手快地托起他的手,“尔白,不必如此。”
浮桑的目光,一下落在两人再次交叠的手上。
“你也在魔界生活过许久,想来总归有些习惯了。”簌棠本想说他母亲托她照顾他,又怕提起他母亲,令他伤心,于是道,“往后若还想留在魔界,尽管留下便是。”
灌灌神色复杂地看了簌棠一眼,又看向尔白。
簌棠捕捉到她的视线,一下觉得这话是不是有点令人误会……可以理解为她会照顾他,也可以理解为你想住魔界就住,想住别处也行。
刚要补一句,小狐貍自己直言了,“往后,愿留在大人身边,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浮桑的视线,一下从他的手,到了他的脸。
美人惊艳无双,冰姿昳容,眉角哀愁,微上挑的眼尾洇了如胭脂般的红。
但簌棠此刻哪有心思欣赏美人,她更多自然是心疼。遭遇了这么多苦难的小狐貍,如此说了,根本不能拒绝。
“不用你为我赴汤蹈火,小白。”她轻道,“我身边还有许多小朋友,你想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以后大家就都在一起了,别伤心了。”
“小朋友?”这个说法,让祁以遥有些怔。
小朋友,原本当然指小孩,或者也可以说身边的小动物,簌棠随口说的。
但此刻,簌棠福至心灵,“小朋友”有了新的含义,“小兽们都小小一只,又是我们的朋友,自然便叫小朋友了。”
紧接着响起了系统接连不断的提示音,身边“小朋友们”的驯服值那叫个蹭蹭涨。
祁以遥错愕地看着簌棠。
堂堂魔界之主,传闻里残暴不仁的魔尊,竟是会将兽族视为朋友的。
平心而论,在仙界,亦无仙能做到如此,即便她向来亲近兽族,可受仙族习惯影响,也常将青耕放在笼中豢养。
祁以遥心中蓦地生出些复杂的愧疚之意,觉得自己不该只信传闻,先前误会簌棠。
没人注意,她身边的青耕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灌灌抿着唇,没有说话。
*
之后,众人又在青丘留了几日,让尔白缅怀亲人与族人,与曾生活的这片土地做最后的告别。
灌灌仍一直陪在他身边。
某日篝火会话里,重明告诉簌棠灌灌是有名字的,只是与种族同音,名为“蒄莞”,总会在最初让人以为她没有名字。
簌棠偏头问它,“你呢,重明,你有名字吗?”
向来活泼自在的重明,忽地沉默了。
如火红玻璃珠般的双瞳仁黯淡下来,它装作无所谓地摇头:“小爷生在山林里,长在山林里,向来独来独往,才不需要名字呢。”
言罢,它就一只鸟飞跑了。
簌棠察觉到它的情绪,才要继续聊的天一下顿住,她记得它还有个好朋友孟极……
最后告别青丘的那日,众人都同意了继续往东行,去一趟人间。
尔白着一袭清雅白衣,肩上围了绒裘,宽衣显人清贵矜薄,却也难以掩下他过于消瘦的身形。
他向着绵延起伏的青丘山跪下,脊背挺直,又弯下,头虔诚伏低。
背影看去,像极了一只落单后迷茫无助的小狐貍。
没有人出声,无人想要打扰他,却都站在他身后,等着他继续下一段旅程。
*
出青丘不久后是更加高耸的大山,据浮桑所说,山后还有极大一片的森林,穿过森林就会逐渐有人烟,而后再一路往东,便至中山山脉——那处,便是地界中心,人族以中山山脉扩散四方而居。
但那儿,本该是他为兽族择定的栖息地,浮桑心道。
难道人族就已有了超越兽族的能力,是他们驱赶了兽族?
簌棠听不到浮桑的心声,远行路上,收拾好心情后,她正在与心声里的系统对话。
“看看我新发的那几个视频,数据怎么样?”无论何时,不忘事业,更不忘改变结局的任务。
爆了一个视频后,簌棠趁热打铁抓紧又发了俩,经验之谈来讲,这次传播速度会很快。
系统良久后才回答,看起来是真查询了不久,“宿主,真震惊,这次几乎整个魔心城都覆盖了,甚至还往魔境其他地方传播了。”
系统术语也越来越专业了。
簌棠心里怪乐的,但面上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她咳了一声:“尽在掌握而已。”
“这次魔族对视频都什么态度?”她又问。
系统回答:“嗯,我看看,大部分都很喜欢,纷纷表示还想看。”
眼前出现了半透明光幕,簌棠快速浏览着魔族众人的评论。
段子手更多了,有说“这个标题让我泪目了”的,有说“尊主现在是撸毛茸茸撸爽了,发达了忘记他们了”,反正大概这个意思。
簌棠看着觉得有趣,但没忘记正事,“先前,我们谈论过能否显示评论区名字的事,现在积分够权限了么?”
魔心殿中看过她视频就心有惶恐的人,十有八九与疾阳揪出来的细作相关联。
先前疾阳来报后,她已查处了一批,但从视频数据上来看,还远远不止查处的那几个人。
又由此联想,虽然疾阳还没查处更多,但她隐约有一个猜测——这些人勾结的是仙族。
祁以遥是仙族,最后也是仙族领头砍她。
书中仙族是打的是“替天行道、救兽于水火”的口号,可簌棠已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她早已明白书里对原身的定罪并不客观。
加上魔界若早有仙族细作……最后结局的刺杀,便全部变了味道。
“还不够呢。”系统回答了,“不过宿主,您现在又有了九尾狐和灌灌鸟,视频又有了起色,积分一定会涨得很快的。”
这倒也是,但簌棠希望更快。
于是积分兑换了一点鸡胸肉和五谷小零食,用鱼饵换大鱼快快上钩。
“小白,蒄莞,有没有饿了?来吃点吧。”她从袖中不经意掏出来。
飞在后面的两只顿了顿,尔白道谢:“多谢大人。”
簌棠含笑,眉目慈祥地看着他,和他头顶上涨的数值,“不必客气。”
云雾里,视野茫茫,但她眼神又不小心一瞥,忽然瞥到了一点怪事,睁大了眼。
“不是,系统,你没和我说驯服值还会掉的啊?”她在心里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