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杀阵(2 / 2)

再极快地反剪青耕翅膀后,飒飒破风声在耳边响起,她拼尽全力闪身退出杀阵时,忽而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身。

“你不要命?”少年化作人身,揽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

清润的草木香带着犹如阳光炙烤后的味道,这股气息在此刻极为暖融。

让被恶欲侵蚀而浑噩的她,有了一丝清明。

“我没死。”她道。

小猫曾经说,怕她会死。

浮桑偏头,清澈的眸中没有怒意,一眼看去好似仍是那么淡薄,藏在眼底的却是压抑不下的浓重情绪。

“你不要命?”他根本没听她苍白的辩解,又问了一遍。

“……青丘国主托付我照顾尔白。”她只好道。

“所以,可以不要命?”

“……”

青耕在她手中疯狂挣扎,力度让她的手也随之晃了晃,可如此紧要的关头,不知为何,她还是不由被他深深吸引了这么一瞬。

少年眉目如画,眸色幽深,时常在他这张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可是,一旦情绪浮现,如山水画上的墨花浮动,生出真正的花,生动又鲜活。

“阿浮。”她不由开口,喉间还有隐隐血腥气翻腾,又被她抑制下,“我没事,你看,我还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他不说话,些微怔愣。

她勾出一个笑,此刻倒是真因他的关心松了松神,轻道:“乖啦,我有分寸,照顾得好自己。”

“你看,尔白平安救出来了,我也没事,对吧?”

浮桑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想要呵一声。

她身上明明还有伤。

但事态只是暂时缓解,簌棠的注意力已重新转回青耕身上,她冷声道:“青耕,此为魔界领地,你胆敢伤本尊,想必已想好代价。”

青耕瑟缩,然后更开始拼命反抗。

到头来还是怕死,它尖叫着,“魔尊!魔尊!你放开我,你杀我也没用,你不想知道幕后黑手吗?杀了我就没人告诉你了——”

簌棠冷呵了一声,“谁说本尊不知?不就是你的老东家,仙族圣鸟大鵹与少鵹吗?”

青耕瞳孔微缩。

“不是,不是!它们也只是下属,真正的幕后主使不是它们!”

它的话没能说完,簌棠已经掐住了它的脖子。

她的反问,本就是诈它的。

虽然心知大鵹和少鵹脱不开关系,但兽族虽有灵智,到底比不过人的思量。

大鵹和少鵹当然不是幕后主使。

三界之中,能想出这样阴谋,又蛰伏多年忍耐不动的,她循着原身的记忆,不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一个人选。

簌棠的手在不断收紧,鸟族的颈脖纤细易折,稍加使力,便能让它窒息。

濒死的极深恐惧,与自己喉间发出的嗬嗬气息声,顺着骨髓传到脑子里,青耕终于忍不住。

“——是仙尊,是仙尊啊!魔尊,饶我一条命吧。”

簌棠不打算饶它。

她对兽族多加宽容,源于她多年来与毛茸茸相伴的情感。

多数时候,即便青耕与她敌对,故意耍心眼,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它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来。

但是临到此刻,一旁的尔白已连变回人身的气力都没有,身上满布伤痕,几乎是奄奄一息。

这只鸟,对同族没有半分同情之心,心思歹毒,和那些捕捉兽族的异族有何区别?

“魔尊!”祁以遥忽然出声了。

簌棠看了她一眼,祁以遥会阻拦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和青耕有一场相伴情谊在。

“我来吧,我亲自动手。”怎料她如此说。

青耕浑身都僵了,气息微弱,嘶哑的语气仍透着不可置信,“阿遥…你?!”

簌棠没有真的松手,她仍然钳制着青耕的翅膀,打算看祁以遥要如何做。

只见祁以遥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管青耕的哀求,三下五除二,折断了它的羽翼。

青耕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惊动了禁林中的兽族,鸟飞树动,却不知何等缘由,没有一只兽族过来这边。

“魔尊陛下……”

祁以遥打算收手了。

簌棠才看出来,原来是以退为进,祁以遥顾念感情,还是想留它一条命。

可簌棠不想。

有灵力的兽族,折羽后,也不是一定就飞不起来的。

它若是还能飞,还能再次做出这种事。

指尖灵力凝聚,红光肆虐,青耕发出更凄厉的惨叫,魔力渗入它的灵魂,难以抑制的痛让它浑身颤抖。

祁以遥想阻止,浮桑拦在她身前,他淡声道:“自作孽者不可活,你救它,谁来偿还九尾狐族的债?”

尔白也险些死了。

浮桑并非是非不分,相反,正是因常在高处睥睨这个世界,对于孰是孰非,他看得更清楚。

成王败寇,物竞天择,自古之理。

兽族遵循的法则,也是三界都要遵循的法则。

祁以遥再也说不出话。

唯见红光愈发胜,忽然,青耕的身体里迸发出一丝熟悉的青色灵力,簌棠一顿。

青气一出,黎珩的眸也闪了闪,却没有动作。

众人怔愣间,青气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空中,再一眨眼,已然消散于天边。

浮桑本可以拦下青气,但他也没有动。

他眺望天穹,久久凝视着青气飞离的方向,遥遥天际,星点光盈,仙界便在那儿之上。

青气,是句芒一脉的灵力。

青耕并非句芒嫡系,这缕灵力本不属于青耕,因此被簌棠这一手逼出体外,去找寻真正的主人。

……句芒果真去了仙界。

“我留它一命。”簌棠开口了,神色淡淡,她最后还是没有杀生,因这事和祁以遥闹僵决裂不是她的本意,“但我废了它所有灵力,从此往后,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鸟,无法再飞上仙界。”

普通的鸟,寿命不过几载。

祁以遥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多说什么。

事有因果,若真遇上无情的仙尊,或许青耕的结局是顷刻魂飞魄散。

簌棠已经是留手了。

“阿遥。”簌棠又问,“它无法通风报信,你应当也不会吧?”

祁以遥的指尖微僵。

簌棠的意思很明显,经过这么一闹,很多事已浮出水面。

她是仙,这里是魔界,在人间她们还能维持表面微妙的和平。但此刻,已到了表明立场的时候。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祁以遥身上。

只是,簌棠身上的疼也并未散去。

再怎么说,簌棠上辈子也就一普通人,哪有体会过这样蚀骨的疼痛,她说起话来,尾音都有些发颤。

连带着系统都在关心她:“宿主,你还好吧?别强撑了,先回魔心殿养好伤再议吧。”

疼痛让神智恍惚。

簌棠不由颤着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在对系统说“再等等”。

仙族的阴谋俨然已浮出水面,男女主究竟站在哪边,她得知道。

灵识混沌,她还在等着祁以遥开口,忽然,一只裹挟着沁凉灵气的手,悄然牵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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