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第88章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宋辞在余光里隐约发觉了他神情的古怪,蹙眉询问道。

萧让尘的脸色不可谓好,也不可谓不好,一幅情绪被抑制着无法破土而出的挣扎。

宋辞因此联想到了他患的怪病,没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只是在问他情绪背后的缘由,以及被抑制的到底是振奋还是抵触?又为何会产生那种想法?

“对哦!”直至看到面前那张脸,她突然得到了启发,眼前一亮,猛地拍手:“差点忘了你是陆行川的伴读!”

“既然从小跟在他身侧,想必你一定也见过那位摄政王喽?”

语毕,厅内众人的视线从各个角度交错汇聚过来,凝落到他的脸上。

在宋辞的期待之中,萧让尘脑筋飞速运转,将始末原委前言后果统统设想一遍……

事关自身,他褒也不是贬也不是。

即便中肯的评判,可当人以第三视角撑着面具,在旁人面前说起自己,总归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坦白身份绝无可能,可要是推的干净,谎称从未见过……

想当初他信誓旦旦说自己是陆行川的伴读,宋辞也听信了。最要命的是恒宁侯这些年吹嘘起长子时,向来以摄政王伴读身份自居,洋洋得意,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他就更没法狡辩各方牵扯了。

毕竟若他真是陆行川的伴读,期间怎么会与“摄政王”毫无接触?

于是他硬着头皮,缄默地点点头。

宋辞饶有兴致地凑到他身边,桃腮杏眼写满好奇与雀跃:“真的吗?你真的见过摄政王?”

“那皇上呢?你见过皇上吗?”

像她这种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对皇帝两个字的概念全部来源于课本。

是贤德还是荒淫,是丰功伟绩还是昏聩无道……皆为青史间的几道墨痕,供她结合着抽象扭曲的插图,勾勒出一个僵硬的轮廓。

提起唐皇,明皇,宋皇,亦或是清皇,历朝历代都能例举出许多耳熟能详的君主。

谁开明贤德?谁残暴昏庸?但凡学过历史的人,都能根据每个皇帝总结出一些他的性格特征。

至于流传下来的是真是伪,后世无从得知,更没见过鲜活站在面前的帝王。

在宋辞的意识里,“皇帝”是躺在书本里的扁平人物,所有围绕他描述的威严与压迫都是2D的,丰盈不起来。所以如今在现实世界里的皇帝,才会勾起她无限的兴趣。

萧让尘全然没想到她会对帝王将相表现的如此火热,过去看她对陆夫人和陆行川的态度,还以为她重情谊,轻权势。

结果并非看轻权势,而是他们还不够格吗……

还是说,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萧让尘,而是,皇上?

他眼底流转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光芒,回答道:“摄政王碰巧见过几次。至于皇上,我等平日自然没机会面圣,还是幼时参加殿试,有幸一瞻圣颜。”

“还有。”上句的末尾,他停顿一下后又低声强调,意味不明:“他现在已经不是摄政王了。”

宋辞脑中没有任何关于摄政王的印象。搜刮原主记忆,无非也是些小民对至高权势威名的畏惧敬仰。那些事迹与手段,相貌性格,都是一传十十传百而来,同样虚幻不具有真实感。

“为什么呀?他为什么不当了?”她视线疑惑而无害,只是单纯的好奇。

萧让尘也没避讳,坦言朝中实情,以真实性来遮掩自己的身份:“避嫌,让权……这天下是皇家的,上有皇帝下有太子,他大权在握,难免会惹得猜忌,君臣离心。”

宋辞垂下眼帘,乖觉地“哦”了一声。

不必他细说,她也懂其中的制衡关系。若是臣子势头过于庞大,功高震主,那恐怕就离斩草除根不远了。

这摄政王不是逆贼,兴许打心眼儿里就没动过江山易主的打算,所以见势不好,立即卸任,尚还能保全自己与整个家族全身而退。

她低低道:“这摄政王还怪聪明的。”

萧让尘没来得及张嘴,宋贤先笑了:“小辞啊,你傻不傻!那可是权倾朝野独揽大权的人物!脑筋说不定比你我多长了好几条,自然是顶聪明的!”

宋贤亦没有怀疑萧让尘的身份。

因为依照他所想,那传闻中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人,怎可能会如此淡然地站在平民百姓之间?

就算如今退身朝堂,身上的倨傲犹在,依旧还是要过高高在上受人尊崇的日子。

说白了,只是将他看的太高,将自己所处的层面看的太低,无法将两者放在一起联想罢了。

“好了。”宋辞打断几人渐渐扯远的话题:“什么摄政王什么皇上,那都是远在天边的事,与其聊那些,还不如顾好当下。”

“外面天色渐黑,我看几位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过一会夜路难走。”

她不是原主,体会不到骨肉情深,反倒是那些伤害更令她刻骨铭心一些。

但好歹也是承用了人家的躯壳,对宋家所有人都带着敌意说不过去。

凭她自己在相处中的判断,整个宋家只有沈之宜,宋韵,宋锦能换得她的些许真心。

今日小妹也被强带来了,她在别苑没法做主让小锦留下,只能等以后回食肆了,再找机会让两个妹妹来玩几天,给她们做些好吃的。

“长姐,我不走……”便宜弟弟宋然撅着嘴贴上来,黏在她腿上央求:“你看这里多好呀!你穿的衣服也好,然儿也想穿好的吃好的,然儿想留下来玩……”

宋辞强屏自己太阳xue突突直跳的青筋,安慰自己,孩童贪玩是很正常的,尤其他从小被宠着,难免不懂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她咬牙映出一个笑:“可长姐并不是来这里玩的啊,平日要干活,挑水砍柴烧饭浆洗衣物……而且姨娘也不能在这陪你,要是你真想留下,那就得一个人住,跟长姐一起干活。”

宋然闻此,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当即嘟囔道:“我不想干活。”

“长姐……”他拉长尾音撒娇:“反正在家时那些活计也是你做的,我又不会。我留下,你帮我做那些活行不行?”

“还有!还有然儿想穿漂亮衣服!你能不能让他们也给我裁一套呀?”

他懵懵懂懂的,或许不是恶在本性,而是从骨子里被养出了讨人厌的习惯。

宋辞并未动容:“这衣裳是我一个朋友临走前赠予我的,不是出自府上,所以就算你留下,也没有漂亮衣裳穿。”

一个朋友,临行前……二者相互结合,令萧让尘想到了陆行川。

难怪她平时穿着喜好偏素净,今日骤然穿红挂绿。他还以为是过年了,她图个喜庆,结果竟然是陆行川的作为。

“呵。”他目光从上到下将她轻扫,心中涌现出一丝不悦。

自己当初送她衣裳,她连半片绢丝都不肯带走。亲自去钱婆婆家给她送去,她竟原封不动奉还回来!

怎么陆行川送她衣裳,她就安然收下了?还招摇地穿在了身上?

得想个办法,让她把衣服脱下来才是……

等等,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想至此处,萧让尘后知后觉品出那句话的歧义,耳根一红。

在他暗自吃味的时候,宋然听到自己贪图的享乐全部落空,不禁嘴巴大张,蛮横地哭喊起来:“我不管!这里比家好,我要留下来!你给我买衣服,买吃的!娘说了你开铺面赚到钱了!你给我买!不然我回去告诉爹,说你欺负我!让他打你!”

一番自私恶毒的言语,随着哇哇大哭被胡乱说出,虽支离破碎,但仍能辨出内容。

宋辞一度很想翻白眼,而身旁的萧让尘听后则默默看向她。

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她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吗?

在萧让尘的概念里,子孝的前提是父慈。哪怕某些当父亲的并不慈爱,可高门大户间总要讲究脸面和礼仪,彼此相尊相让。

像这么直白的苛待他还是头一次见识,更甚她身为嫡女,却反被压迫着去维护庶子……难道平民百姓光看重血脉,却全然不顾血统吗?

望着宋辞俏眉微皱的样子,萧让尘以为她是受根深蒂固的影响,被欺负久了,对父亲兄弟产生惧怕,故而犯难。

他忽然觉得很心疼。

“罢了,既然来了,空着肚子回去岂非让人嘲笑我府不懂礼数?”

“几位请移步餐堂等候,用过饭再回去也不迟。”

宋辞当时正在组织措辞,试图想出一个不粗俗但威力十足的回击。

冷不防听他这么说,瞬间擡起头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干嘛呀你?吃错药啦?

萧让尘回以一个安抚的视线,然后转过身,翩然离去。

渐渐的,时间推迟至傍晚,夜色四起。

宋家一行人在饭堂阔谈畅论,左瞧右看,对大户人家无处不感到稀奇。

少顷,丫鬟们从膳房上菜的出口行来,鱼贯而入,双手托盘上摆着精致的佳肴。

“嘶!” “哇……”

周遭惊奇暗喜吞口水等声音此起彼伏。

宋然坐在二姨娘的腿上,见到鸡鱼两眼放光,顺势爬上桌子用手抓着盘中食物。

二姨娘也不管,任他往嘴里装填,自己亦四处寻摸,想着先吃哪道为好。

就连惯以君子自居的宋贤也失了把持,目不暇接地一道道扫着,呼吸渐渐急促。

宋辞心底暗嘁了声:没出息!

除此之外她还小小的埋怨了萧承钧一番,嫌他过于爱面子。

本以为留下他们是想好好奚落一顿,结果怎么还玩起真的,上了这么多珍馐美馔?

是别苑的菜太多了?还是他有钱没处花?这些便宜亲戚值得他这样做吗?

她见着眼前风卷残云的架势,当即倒了胃口,连筷子都不想伸,不悦地微微撅起嘴……

这是她来古代后的第一个新年,原还想着好好庆贺呢!不管菜式好坏与否,在场的人一定都要亲近贴合,大家举杯庆贺新春,对来年设下期许……

现在好了,不仅仪式感没了,还不情不愿心存隔阂,恐怕以后每每想起来,都会一阵膈应。

这时,外面一个丫鬟走进来,伏在她身边:“姑娘,后院您住的屋子里好似有什么异样响动,请您过去看看。”

宋辞转过头,略感困惑。

说是有什么异响,还出自她房中……难道是老鼠?可冬天哪来的老鼠啊?

但也没法子,既然是出自她房中,她肯定是要亲自去看,不能全部指望旁人。

站起身,见桌上几人忙活的火热,她也乐得不跟他们假意寒暄。

其实宋贤和姨娘听见了丫鬟的话,只是忙于在饭桌上与肘子缠斗,抽不开神,草草对她摆摆手,咀嚼中吐出一句:“去吧去吧,不用照看我们。”

她跟着丫鬟离开餐堂,顺长廊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临到转弯处,丫鬟领在前头率先通过,宋辞没多想,很自然地走在她后面。

刚拐过去还没等看清前方事物,突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快速奔袭过来,与她迎头相撞,吓得宋辞和对方皆惊呼一声。

“嘶……”疼痛之余,宋辞感觉自己从上到下瞬间变得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有些气恼。

被撞其实还好,除了吓一跳,疼也就疼一会儿。

关键是对方怀里抱着盆水,两人相撞之际毫不吝啬地全部泼洒到她身上,淋了个透心凉。

衣物湿了,紧噔噔皱巴巴地包裹在身上,被寒风一吹,冻得直打冷颤。

端水的丫鬟与带路的丫鬟在暗夜中,隐蔽地对视了一眼,不知交换着何种密谋,但见到宋辞被淋湿,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带路的丫鬟两步迈上来,连忙关切道:“啊呀!这可怎么是好?姑娘身上都被淋湿了!不换下来可是会感冒的!”

“因为此次来只住三天,所以……”宋辞有些为难:“我没带换洗的衣物过来。”

丫鬟暗喜,顺水推舟:“没事没事!上次给姑娘准备的衣物都还在,奴婢去给姑娘找来!您且跟心儿回房烤烤火!这大过年的!千万别染了风寒才好!”

被叫做心儿的丫头捧着铜盆,将功折罪,护在宋辞身边尽量让她少受冷风,边同她一道回后院。

回房后,心儿娴熟地生起炭炉,供她烤火。

紧接着衣物被取回来,两个丫鬟一人一边合起房门,留她在里面换衣服。

“语儿姐姐,刚才吓死我了!你说要是没淋到,又要找什么借口让姑娘把衣服换下来呢?”

“诶!”语儿长叹:“谁说不是!我也心惊肉跳的!我之前还怕姑娘好不容易跟家人团圆,不愿意跟我出来呢!”

“可是姐姐,你说主子为什么要让姑娘换衣裳呀?而且,要是姑娘自己带了衣物,没穿主子给准备的,那咱们的差事算是做成了吗?”

“不知道,要我说还用什么计啊!直接跟她说不就好了!”

“姐姐,你猜主子是不是看上宋姑娘了?”

“那还用猜?”语儿舒了口气:“看中是固然的,只是,究竟将她当成了短暂的寻欢解闷?还是真走了心?往后会不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荣辱与共度过余生……”

“那就要看她的命数了。”

话音未落,房门重新被打开,在夜幕中发出细微地开合声。

宋辞换好萧让尘特意为她挑选的衣裳,鹅黄与一圈雪白绒毛衬得她愈发娇嫩,美艳更盛,令丫鬟们眼前一亮。

“两位姐姐。”美人微锁着眉头,还在担忧方才语儿所说的事:“我没听见房中有什么异响……上下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语儿一时无言,似乎是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这事,含糊其辞:“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没准是外面的北风刮出的响动。既然姑娘已经仔细查验过,无事便可以放心了。”

“对了。”心儿见势不好,赶忙站出来,不给宋辞任何插话的机会:“适才公子派人来寻姑娘,让人到他那里一趟,姑娘赶紧过去吧!”

宋辞被两人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搞得头晕,小脸皱成一团,暗自嘟囔:“搞什么名堂……”

最新小说: 巫医谷之未婚夫重生成了摄政王 嫁给少年将军 太子她又在骗人打工 咦!犯罪系统还能这么用 假千金重生后,炮灰们人设崩了 请尊重妖怪的身份 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 我在乾隆后宫躺平了[清穿] 快穿之等本宫战完这个渣 带着乾坤壶,重返饥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