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6 开口
傅鸣昱的血肉如同焚烧的纸片,层层剥落,他看向亚宁的最后一眼,是感激。
充斥着天地的精灵焦急担忧的围到了亚宁身边,默默无声的挥舞着翅膀,强忍许久,亚宁身体一震,吐出一口鲜血,她捂着唇边,漾着微笑:“这小家伙,等我醒来,我要去好好的打他屁股。”
气若游丝,亚宁松开了灵识,如同凋零枝头的花瓣,面朝天空闭上眼睛缓缓下坠,身体渐渐分裂成为翩然纷飞的精灵,最后消失在深渊中。
“你就算救回他,又有何用呢?”
漆黑一片的盘山公路上,傅鸣昱站在支离破碎的车骸旁边,鲜血浸湿了他的脚底,断肢残臂落在草丛中,湿润的公路上不是雨水,而是腥臭扑鼻的肉沫血水,他就这样旁观着站在路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
直到他与汽车里唯一剩有意识的那个,稚嫩的自己对视。
“救……”抓住稻草般的震惊顾不得这种诡异的重逢,那个显然已经血肠横流的自己,应该没有几秒可活,然而他还是伸出手臂,希望得到救赎。
扶着车棚,差点划伤手指,傅鸣昱蹲下身子,握住了那个自己的手——
“不要害怕,你马上就会重新活过来的。”
他看到,那个自己的瞳孔骤然缩小,厌恶的拍开自己的手,看着毒蝎般愤恨的一字一顿:“你以为,自己独活……是什么好事吗?”
“不是什么好事……”傅鸣昱垂着头,凄惨的苦笑着,“连自杀都做不到,连殉情也做不到,连摆脱这无穷无尽的罪恶感的最胆怯的方法都没有。”
“你……”那个自己,看着傅鸣昱,渐渐的同情的碰了碰他的指尖,“要懂得珍惜。”
“什么?”
“我觉得……就算是陷入死循环也是可以的。”断断续续,傅鸣昱看着十年前的自己,瞳仁渐渐地放大,已经没有多少生机了,“但是……你争取活了下来,应该是……”
还有什么一定要遇见的人吗。
你宁愿承受十七次的死亡也要夺取的生命,应该不是用来逃避和自责的。
是什么让你混合着血泪也要抓住重生的机会,放手等待死亡的循环也不是不可以的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死亡的时候没有重生过呢?
如果你的活下去,并不是因为重生,而是因为你希望重生的挣扎呢?
傅鸣昱,你要让你的活下来有意义,你要珍惜从此以后遇到的每一个人,因为……这都是你当初咬牙拼命才得来的相遇。
你都已经扇了命运一个耳光了,再从它手里抢一段姻缘,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怎么活下来的,就怎么去爱他吧。
虽然荒唐,也无非搏命一场。
“你应该……不是想回到这里……”十年之差,傅鸣昱对着傅鸣昱微微一笑,叹息最后一口气,“走吧,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
断气的身体缓缓的包裹着柔光,傅鸣昱看不清那段扭曲的轮回是怎么实现的,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一阵极大的推力,被倏然的扔出了这个时空,他险些溺毙的泅水而上,含着最后的半口气憋红了脸,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水花,舒了一口气——
眼底发黑的重新聚焦,傅鸣昱拉着脖子上的围巾看向窗外,王导正在打手势,浩浩荡荡的雪云山呼海啸的扑过来。
猛然拉开休息室的门,在无数人惊讶的目光中傅鸣昱,死死地拽着围巾不让狂风得逞,他不顾形象的迈腿狂奔,秦晟言已经点着头往下放钢索,还有四百米……
三百米……
一百米……
“保险扣开了!”
场务惊慌的喊叫声惊雷般炸响在傅鸣昱耳边,他向前一扑,堪堪滑到峡口边上,想也不想的往下跳,单手拽着钢索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剧痛混合着血珠却没能动摇他的任何集中力,他电花火石间另一只手已经拉住了一个手腕——
秦晟言吊在半空中,惊讶的向上看去,傅鸣昱的左手在钢索上做了一个缠绕,满手是血的拉着粗糙的表面,右手直直的绷紧力道之强难以想象,秦晟言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简直要被他掐出五个血洞……
钢索还在呼呼啦啦的转动,他们被强劲的风吹得无法睁开眼睛,秦晟言的脚不断的试探蹬在峭壁上,但是一层冰雪让他连连失足,总也找不到着力点。
“我腰间!”
秦晟言立刻领会意思,他空闲的那只手胡乱的在傅鸣昱的腰上摩挲,终于抽出一把匕首,快速狠厉的扎在了光滑的泥壁上,受到阻力下滑的速度骤然减小,锋利的匕首在峭壁上化开一道长近三米的口子才终于嵌入其中。
“呼……”傅鸣昱惊魂未定的看着秦晟言的脸,两人都汗水淋漓脸色泛白。
钢索的轴,停止了转动。
“你们没事吧!”空旷的回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秦晟言仰着脖子和傅鸣昱同时回应——
“没事!”
“我们马上把你们拉上来!”垂下来的另外三根钢索终于送到了身边,“先派人下去把你们分开一下。”
傅鸣昱不言不语的拽着秦晟言的手腕,卯足了力气拉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他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的费力,当他的目光瞄到那颗闪烁的灵石的时候,才微微一愣,笑了一下。
乖儿子……
“看来没事了。”时悦抱着Adonis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重新红润起来,哄着又拍了拍,“师兄,加持可以停了。”
“我感觉到守护的时候有断层。”陈格皱着眉,“这感觉,似乎是时间嫁接了。”
“看来傅鸣昱以为秦晟言……”时悦将Adonis放回了婴儿床,伸手将他的毛发理了理,“所以用了重生?”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陈格粲然一笑,有些在意的搂了时悦的腰,“看来,戒指要重新买了,还有婚宴……你觉得摆大一点还是低调一点?”
“需要吗?”时悦贴着陈格的脸颊,满眼慈爱的盯着Adon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