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53
江厦在外公那待了一星期,除了每天午后下棋,就是帮忙整理创作稿子。
乍一下没有东西可学,江厦也不爱打游戏,和边启组队也没兴致,篮球打了半天还觉得不太真实。
他早上起来出去跑步,觉得有股蕴在身上的东西散不开,私宅这边清净,年纪轻轻的人总归是坐不住的。
钟树明这天收拾东西,叫江厦跟自己一块去江西采风。
“现在不去,”外孙拒绝,捏着棋子思索,“过段时间去。”
老爷子纳闷:“咱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这会都高考结束了,不跟外公出门玩玩哦?”
是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才能找着这个老爷子,江厦无奈:“我等段时间出去玩,到时候看能不能和你采风的地方重合吧。”
“谈恋爱了?”外公一语中的,抱着茶壶啧啧笑,“我就说我这么标志的大孙子,怎么能没姑娘喜欢?”
江厦摸了摸鼻尖。
见他不多说,钟树明探口风:“你爸妈知道吗?那姑娘也毕业了,你们能不能考到一处?”
棋子被揉得发热,江厦也不好说不是姑娘,模模糊糊的回答:“他很厉害,不知道会不会一处,现在还没放假。”
钟树明琢琢磨磨,他不是老古板,孙子喜欢上低一年级的也不觉得奇怪,现在年纪小,不在乎一年两年的,也点头:“你看上的,不会差,先读大学,觉得学校好才让人家和你一处,不符合她专业的话,多跑动跑动也能谈恋爱。”
江厦颔首,是有股劲想说江倾的名字的,但最终只是落子,问了其他的东西:“外公,是不是爱情,只要能长久就好?”
钟树明仰头看了一眼自己老伴的照片,这么多年,另一半走了许久,他还是保留着彩色照片,就连遗像旁边也是两人一起出去玩的合照。
他是个性格不太好的犟老头,交友和亲缘的走动要求都不高,早年也没想过真的会和谁一辈子,觉得友情强求不来,亲情不拘束一处,爱情不过生活调剂,有没有另一半的想法比其他人弱。
一直以来抱着的想法就是,一个人也能好好过。
现在一个人确实也过得有滋有味的,但偶尔仔细想想,和江厦外婆度过的那段日子,属于以后再也体会不到的甜蜜。
少年心事萌动,老爷子也是看得清清楚楚,黏着棋子敲了一下江厦的脑袋:“世间没有长久的事。”
江厦想辩驳,但无从下口,高考结束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体会到“流逝”感。
三年里,许多挑灯夜在的时光被镌刻在一道又一道的考题里,试卷上交,时光被快速的抛到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海里的游鱼,随着大开的校门贯入更广阔的的河流;就连自己和江倾,回想那段少年还在轮椅上的日子,初见时候的客气、举止里的虚弱,都在日复一日里改变了模样。
未来变数未可知,的确没有任何东西是长久的。
或许是觉得言重了,江厦此时的年纪正的觉得万事万物能永远的年纪,钟树明劝慰:“但‘此刻’,都是长久的。”
他说:“我和你外婆缘分浅,但和她度过的每一天,在那个时候都是长久的,没必要纠结,哪怕是走了这么一段,也是好的。”
江厦摇头:“但我想和他长久。”
钟树明咋舌,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一颗心大胆又赤诚,他有点好奇是什么人把自己外孙迷成了这样。
“那就好好过,”外公落子,“大好光阴,精力无限,好好学习好好谈恋爱,重要的是为了‘长久’而做的每一件事。”
但自己孙子好像还是有些苦恼,钟树明也没多干涉,一盘子棋下完,他带着江厦去闹市吃了饭,精神抖擞的上了玩伴的车,乐乐呵呵出门采风。
江厦一早就买了票,送外公离开后就打了车,去坐大巴,要去好好谈恋爱。
*
高考后,村中学也洋溢起高考的气氛,江厦静悄悄的到江倾教室外,都在上自习,黑板上已经写上了倒计时。
陶辛哲第一眼看到自己表哥,拽江倾:“小倾哥,我学幻觉了么,怎么看见表哥来了……”
他最近被鸡得不行,月考卷子上的名次在往上,江倾一夸,直接拿下周末半天假的补习名额,网也不上了,开始在老师办公室补数学。
导致他根本没多余的休息时间,目前还没习惯好,调整生物钟,每天晕头转向的。
江倾正把笔搁鼻子。
江厦手里还拿着东西,盯了陶辛哲一眼再看江倾,眼尾挑了一下。
小陶赶紧埋头做题,江倾不怕,还对着这人张了张嘴,无声道:“好帅啊男朋友。”
江厦带的小蛋糕,趁着课间,两人在走廊吃,小陶眼巴巴的:“没有我的么……”
“没有,”表哥无情,“你作业做好了吗就出来要吃的,所有人都在认真做题,你东看西看。”
陶辛哲:“……”
小陶灰溜溜的进教室了。
江倾抿着蛋糕,不痛不痒的指责:“厦厦表哥,你太凶了。”
说着上课铃响,江倾还有最后一堂课,把蛋糕塞男朋友手里:“我去认真做题了。”
他咬重了“认真”两字,笑嘻嘻的进教室。
但表哥终究没有真无情,还打包了两个雪媚娘,叫江倾和陶辛哲分着吃。
小陶简直开心,做题的动力大了不少:“我就说表哥很爱我!”
江倾撇了撇眼睛,心想是爱我,顺带给你带点吃的。
夏日暑气渐起,江厦骑车带男朋友回家,江厦在后座悠闲地吃蛋糕,都要吃完了才觉得罪恶:“已经十点啦,吃糖不太好。”
江厦减速的时候往后拍了他一下,问:“那吐出来。”
江倾在后面装模作样:“yue。”
他听见江厦深深的叹了口气,忍不住笑起来,天上月亮很亮,星星点点,预示明天天气大好,回家的路上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江倾抱住江厦的腰,还蹭他后背。
“江倾,”江厦直了直腰,“不要把嘴上的蛋糕蹭我身上。”
江倾不光蹭,还在他衣服上留了个嘴巴印子,满意了才问:“为什么?”
“为什么?”江厦突然笑起来,他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小动作,但只是扬着语调重复了一遍,完全不打算回答,抽出一只手抓了抓江倾的手腕。
这个为什么,他决定到江倾和他出去玩才公布答案。
*
高考成绩出来,比起查分,江厦更紧张要出门的日子。
他和边启在群里拉扯了好几次,等江倾期末考试结束才回县上,并决定参加完小聚会就出发。
去哪里玩,跟团还是自己找地方,他和江倾商量了好几天,最后钟淇不放心他俩单独走,折中了一下,去江西找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