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铭不甚在乎地说:“这几年她又不是没有去过京城,过去她没敢说,现在孩子都生了这么多,估计更不敢。”
他爹:“那你觉得,单凭她自己,能绕过乔氏的耳目,离开竹南去京城?”
乔铭:“……”
众人的神色凝重起来,一时没人说话。
正当此时,院外传来清晰的敲门。
让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乔老爷子的大孙子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晏怜依然是一身白衣,单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提着一坛酒,衣袂被夜风吹拂,很有一种出尘的感觉。
乔家的长孙却是厌恶极了:“晏怜,你怎么会来?”
晏怜:“我与乔兄有同窗之谊,过往也难得没什么恩怨,所以在得知了一些消息后,特意赶来告知你。”
他:“……”
“难得没什么恩怨”,这人还怪有自知之明的。
但他们两个仅仅是听过一节同样的课,就能说是同窗了?
湘翰两州世家林立,教育资源和读书的风气完胜其他州,所以有一些比较有名的书院。
为了听到大儒的课,即使是一些世家子也会去书院进学一段时间。
晏怜是青莲书院先生们的眼珠子,再加上他那可怕的作风,凡是去书院进学过的人,无人不知晓他。
对这样的毒瘤,他向来是避瘟神一样,但如今情况特殊,让他不听对方话就关上门,他担心漏掉什么重要消息。
回头看了一眼,见父亲和祖父都是微微点头,他就一咬牙把人放进来:“晏兄进来说话吧。”
乔老爷子让人去添碗筷和新菜,颇为热情地招待晏怜,最后试探着问:“晏公子是从何处,听到了什么消息?”
晏怜一副谦虚后生的模样:“在下有一位好友,乃是重泉侯的独子,如今在太子府上为太子洗马,他前段时间接触到了一件与翰州有关的案子,与我分享。”
翰州人对重泉侯和他的独子都有着深刻的印象。
乔家长孙惊道:“他竟然入了太子的麾下。就他那脾气,太子不仅没扒了他的皮,还让他当太子洗马?”
长辈们只觉得他是在大惊小怪。
在他们看来,无论人的性格如何,总是趋利避凶的,只要利益到位,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乔老爷子说:“重泉侯的独子,即便是性子古怪些,也当得起太子洗马一职。”
跳过这个插曲,一群人都提着心等晏怜说具体情况。
晏怜却转而说了另外一件事。
“上官兄已经答应我,要替我寻一位大臣举荐,所以近日我便要去京城。我日后大约不会再回翰州,但我家中还有一些田宅和铺子,急出的话卖不上价,我也担心接手之人糟蹋了我家的祖产。”
“这简单。”乔老爷子的长子大手一挥说,“贤侄既是与犬子有同窗之谊,伯父也愿意用一个公道的价格收购你那些祖产并好生经营。并且你也可以随时将它们买回去。”
有求于人才好啊。
要真是好心相告,他们还不敢相信。
晏怜神色一喜,连连道谢,与桌子上的乔家祖孙喝过三轮,互相吹捧着,很快就好得跟自家人一样。
这时,他才将消息娓娓道来。
“我听闻,怡亲王有一位孙女前段时间突然回了王府,不知说了什么,竟将老王爷给气晕了过去,太子殿下听闻此事也是极为震怒,下令彻查。”
“如今已有钦差带着皇室暗卫朝着竹南而来,据说是准备捜家调查外加滴血验亲。”
晏怜低声说:“竹南地界上,娶了宗室女的,应该只有你们家吧?”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乔铭霍然起身,被椅子绊倒,又狼狈地摔在地上,他惊声喊道:“她怎么敢将那些事情说出来……”
他的大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准他往下说,一面挤出虚伪的笑容:“那钦差,还有多久到此?”
晏怜擡头看了看天色,说:“天明之前就到了。”
“一晚上,时间怎么够……”
乔老爷子低声说。
要在一夜之间销毁所有证据,并让知情人都闭嘴,还不引起钦差的怀疑,简直难如登天。
晏怜温温柔柔地说:“我方才来时,听到路过的更夫在喊‘秋干物躁,小心火烛’,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句话,听起来当真是亲切。”
众人神色不明。
未立即作出决定,只说“天色不早”,礼貌地将他送去附近的客栈。
晏怜站在客栈的二楼,远远地望见,乔家宅子燃起大火。
“殿下赐的酒,味道真不赖啊。”
站在他旁边的墨盈发出疑问:“您吃了殿下赐的药,喝那酒该如白水一般,是如何得知酒味不赖的?难不成是吃错了解药?”
晏怜:“……”
好好的气氛,就这样没了。
而且殿下居然让他喝酒如喝白水,真是恐怖。
乔家宅中,几位男丁趁着夜色和火光,不停地往起火的屋子中丢尸体。
怕走漏风声,他们没有让下人帮忙,所以累得感觉要死了一般,还不敢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