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贵族们将选定的人圈养起来，观察10天，确定没有感染瘟疫后，才敢放心宰杀。
贫民窟里的人没有这种条件，就干脆不吃人，宁愿病到饿死，也不愿被圣母厌弃，下辈子继续做畜生。
所以贫民窟里，食物是最贵的。贵族老爷们吃剩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总归是干净的。
那按理来说，水也是极其稀有的，毕竟只有少数的井水能喝。
但天无绝人之路，天上不会下肉和面包，却会下雨。经过了大自然的过滤，从天上掉下来的水都是干净的，喝了偶尔会肚子痛，但不会染上瘟疫。
一到下雨的时候，到处都是罐子和盆，露天摆在外面。这种法子能收集不少雨水，方便存下来慢慢喝。此消彼长，水虽然也稀有，但靠着下雨，所有人都能喝上一口的，也能存一点。
所以鹰钩鼻没有再拒绝，很快有人给他们端来了三碗水。满是污垢的木头碗里的水上飘着一层灰，摇晃之间却有那种水的清香味。
林知织接过来，递给了凯瑟琳。
凯瑟琳看着里面还扭动的小虫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实在是不想喝，但是嗓子干痛的吓人。
她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喝了一口。润泽唇齿的水划过干渴的咽喉，纾解身体痛苦的愉悦和心理的疯狂抗拒猛然碰撞在一起，凯瑟琳脸色扭曲。
一想到那些水里的红色虫子，她险些呕出来。
林知织挡住了她，然而凯瑟琳的反应实在太大了。
鹰钩鼻瞳孔猛然缩紧，本来平静下来的氛围再度紧张，他厉声道：“你们不是流民，至少那边那个女人不是。连这么干净的水都喝不下去，难道是城里的，贵族？”
林知织接过水碗，面不改色抿了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见过哪个贵族这么落魄的？”
她抓着凯瑟琳的头发，将其展示出来：“又有哪家贵族，头发干枯到像是路边的稻草？”
鹰钩鼻快速看了一眼从垃圾池里拔出腿的欧阳闵，越看越狐疑。他根本不相信林知织所说的话了，穷追猛打：“不对，你们能够逃难到这里，还没有饿得在地上爬就很奇怪了。而且这个人个子太高了，那些贵族就喜欢养个子高的侍卫充门面。他手长脚长的，力气也不小，凭什么来这里？”
鹰钩鼻越说越有理，桩桩件件直指三人身上的疑点。
“你们的头发乍一看是脏的，但仔细一看，没有常年累月结在一起的硬块。身上的衣服虽破，但是布料的断面还很新。”
就算林知织心理素质再强大，再能编，她也解释不了三个人身上的这些问题。目光闪烁间，林知织只能强行稳住场子：“真可笑，我们流浪到这里，吃尽苦头。居然还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流浪过。你们不想接纳我们，想逼我们去死就直说，不用找这些杂七杂八的理由！”
鹰钩鼻声音不大，但很有力：“我只是怕你们给贫民窟招来灾难，你们有太多疑点了！这样吧，你们能从身上抓满十只跳蚤，让我们看你们的脚底有没有厚厚的茧子，特别是那个女人，如果你们有，我们自然会接纳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没有，你们就是敢欺骗我们的贵族！”
“不要说什么和我们一起死！贵族作恶多端，圣母都看着！如果我死之前能拉一个贵族陪葬，我父母都会为我感到骄傲！”鹰沟鼻扇动着人群情绪，步步紧逼。
林知织心里暗道不好。
她确实想要故伎重施，用同归于尽来威胁这些人忽略个别疑点。
但是平民与贵族尖锐的矛盾在此刻爆发，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他们不是流民，这些被折磨的不人不鬼，靠着吃垃圾为生的穷苦人，会拼着一条命，活活撕碎他们！
“冷静！”林知织不顾呛痛的嗓子，大声道。
欧阳闵也举起了他随身携带的刀，在垃圾堆里猛戳两下，做好了能带走一个是一个的准备。
凯瑟琳吓得紧紧抓住林知织。她面对贫民对贵族爆发出来的勃然怒火，不停流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已经生活在这种状况里了……”
因为他们迟迟交不出证据，这些贫民越发愤怒，不顾欧阳闵对准他们的尖刀，就要扑上来。
林知织也没有其他办法，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已经被点燃情绪的人群冷静下来。她看了眼欧阳闵，快速道：“下个周目见。”
欧阳闵苦笑一声：“我感觉我们这个周目已经极其完美了，找不出活路了。”
眼看着世界线要重启，林知织难得不再掩饰，随意道：“谁说的，重来我要教凯瑟琳怎么面不改色的喝水。”
凯瑟琳以为他们疯了，也不计较这莫名其妙的话，小侍女还直呼她的名字。只是流泪喃喃道：“我对不起国民，他们曾经那么拥戴我。是我，是国王，是皇室辜负了他们……”
三个人各说各话，两个聊天，一个猛哭。都没发现人群停了下来，鹰钩鼻还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是…凯瑟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