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回绮园馆鹤别含讥诮冷夜悯生与辩诚真
诗曰:
旧恩浑不恋,翻被苦欺侵。
寒鹤恨无侣,谁同此夜心?
话说正月十二正是魏旷寿宴,百官赴会,好不热闹;沈元鹤正与纪开峻攀谈间,主人步入席间,各各见礼,分宾主落座。魏旷道:“年节佳期,本不该扰了诸公阖室天伦之乐,斗胆相邀,虽有一二人赴宴,旷亦知足感激;曾不预诸公尽来,高朋满座,更情厚礼丰,旷不胜荣幸惶恐之至。承蒙不弃,旷先自饮一杯,以敬诸公。”言罢自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众人也都陪饮了一杯。他又道:“到今日人生卅六载,旷无所成就,猥蒙圣人垂怜,暂假尚书右丞之职;复被同僚友敬,辜负人望。今夕宴筵,原为诸公设,顾只浊酒粗粝,淡而无味,恳勿计较之。”众人则答道:“右丞盛情,臻臻至至①,又岂有计较之理?”他便笑道:“好;既如此,此处是私宴,诸公何妨放浪?但以尽欢为是。”一时间觥筹交错,笑语欢声,待到明月初上,已是杯盘狼藉,众人俱吃得醺醺。
而元鹤却只是少吃了几杯,眼中尚且清明。他而今名节丧亡,人又皆知其与魏氏交恶,由是除却当时尚在朝中时有些交情的几位友人,甚少有旁的官吏来敬他,他便也知趣地不去讨别人的嫌;又时时记着开峻所嘱,总不免暗自忧虑魏旷另有用意,若是醉了,只怕应接不及。既自知酒量浅些,便少饮罢了;况他从来也不是贪杯的人。
这时魏旷远远地望了元鹤一眼,元鹤侧过头去,只不应他;却忽地听魏旷向宾客笑道:“旷这府上,还颇有可玩可赏处,诸公若有意,可同我游览焉。”有人道:“多谢右丞厚意;只是不胜酒力,不得已回转家去了。”也有人道:“极好极妙;早便羡闻右丞府后园丽景,虽则好春未至,亦应别有风味。”于是群官簇拥于魏旷身后,一同指点园中景色;开峻因其品阶,行在前头,元鹤则默默地落在后头,不曾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