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应激
青耕显然不愿意摘。
可站在簌棠身旁的白衣少年, 不过略略擡眸,澄然的眸色闪了闪,它登时呼吸急迫, 若是人身, 恐怕此刻早已面色惨白。
——这个能化形的兽族少年是谁?它的本型又是什么兽族?
青耕没有见过, 一时生出惶恐之意。
分明从始至终,他都安静地站在一旁, 神情漫不经心, 清亮的眸看似懵懂, 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可每每擡眼, 都会让所有人胆颤心惊。
“青耕。”正当它要迫于灵压俯首时, 祁以遥也开口了, “……给我, 我来取。”
“阿遥……?”青耕没想到祁以遥也会帮着说话。
祁以遥垂眸, 擡手利落地将它脖子上的铭牌摘了下来, 放到众人面前。
她解释道:“此是我天界的传统, 众仙皆会佩戴铭牌饰, 不知是不是凑巧……”
浮桑轻呵一声, “仙族一贯如此。”
一贯如此,装腔作势,他不喜欢。
祁以遥的神色僵了僵,青耕更是想要怒视, 又不大敢。
“不曾见过哪个魔族佩铭牌,也不曾见魔…兽佩戴过。”
要浮桑来说, 什么仙兽魔兽,皆为他所造化, 这些小辈倒替他把家分了,他淡淡问簌棠,“簌棠,魔族有这个传统么?”
猫科动物是天生的观察者,他时常淡然观之一切,可从未错过任何想获悉的细节。
不是帮簌棠说话,而是事实本如此。
但在簌棠看来,小猫咪当然是在为她说话,她果断摇头:“魔族从未有过。”
浮桑不再开口,一切好似在不言中。
尔白颤抖着手,接过祁以遥手中的铭牌。
材质与簌棠手中的那枚并不同,只有大小差不多,上面镌刻着一个“鵹”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喑哑,问道。
祁以遥回答:“这是青鸟族的图腾饰,青耕由青鸟族托付于我——”
这下簌棠怔愣,“什么?”
“青鸟族,是天界一个古老的种族,归春神所管,鲜少有人见过它们。”祁以遥解释着,“青耕亦是一次偶然的机缘,被我遇上……”
簌棠隐隐觉得不对,草场遇袭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她沉沉开口:“春神叫什么名字?”
祁以遥顿了顿,看着簌棠,“魔尊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将她说的青鸟族和草场的青鸟对上,另一只人脸鸟,或许就是——
“我并不清楚。春神是我族尊上所封的神号,可这位春神从不问世事,几乎无人见过他。”祁以遥坦然道。
“当真不知?”簌棠有些存疑。
不过她也大概清楚祁以遥不是个会撒谎的性子,果然,她与自己对视,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
“神之名并非忌讳,魔尊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查看。”
簌棠无法,再问也不礼貌了。
浮桑对所谓春神并无兴趣,却见簌棠忽然直勾勾向他看来。
猫科动物没有对视的习惯,他下意识眉角轻动,一丝不自然流露,“作何?”
她摇了摇头。
浮桑说句芒是他的好朋友,他会不知道句芒是不是春神吗?
但此刻不好问,她决定之后再单独找他聊。
铭牌还明晃晃的躺在祁以遥手心。
尔白唇角紊动好半晌,最终由他下了定论:“……除却那几个魔族,我在魔界也待了几百年,不曾见过有人佩戴铭牌。”
灌灌抿唇,脊背有点僵,“尔白……”
尔白对着灌灌摇了摇头。
“魔尊大人有心助我,也的确救了整个青丘,这是事实。”即便他的声音存着悲痛的颤,仍极认真道,“母亲曾教导过尔白,有恩必报。尔白对这份恩情永生不忘,绝不会反过来污蔑恩人。”
他甚至看得出,簌棠被灌灌冤枉,却一直在隐忍不发,她没有怪罪灌灌,甚至九耳想冲过来,都被她拦了下来。
——以魔界之主的能力,和她身边兽族的能力,若真要杀他和灌灌鸟,简直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从始至终,她的周身没有任何杀气。
更重要的是……
簌棠听闻他言,也有些诧异,她是真没有想到尔白会这么好脾气和理智。
系统为她解释:“虽然我对九尾狐族了解不多,但也听过它们极通灵的说法,应该是靠通灵判断你算是个好人。”
谢谢,她知道自己是个好人。
与她并肩而立的少年也看了她一眼,出声道:“九尾狐,可通灵读心,他的母亲既认定你,便是一族能信过你。”
系统:“对对对,读心。不过此读心非彼读心,不是能读出你的想法,是能读出你是否有一颗赤子之心。”
簌棠一顿。
这意思是,她被九尾狐族官方鉴定是好人了?
她眼看着,众人因浮桑出声而神色各异。
祁以遥神情复杂又坚定一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尔白依旧垂眸,眉目哀恸;
灌灌则是抿唇,神色严肃又有一丝懊悔;重明余怒未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九耳垂着头,脊背打颤……
簌棠目光瞬间凝在九耳身上,她发觉了不对劲,音色有一丝紧张,“九九,你怎么了?”
九耳犬呜咽一声,它摇着头,可浑身忍不住打抖,尾巴耸拉着,看上去甚至比尔白还要伤心且惊惧。
她连忙上前两步,环住它:“没事,没事,你怎么了?和我说。”
九耳犬说不出话,只能用前爪扒拉在簌棠身上。
簌棠神色严峻,她已经数次发觉九耳犬状态不对,且好像都是因为往事——俗称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次又是什么让九耳联想到了从前?它这般,比以往发作更甚,她心中很是担忧。
“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心急下,簌棠询问系统。
系统好一会儿才回话:“……它有藏在心中无法释然的事,宿主。”
这话甫一听很有道理,再听像废话。
但系统一时间的确没有解决的好办法,簌棠抿着唇,只能不断地抚摸着九耳的头。
可是,她每每抚摸,却引得它更加颤栗。
“棠姐,棠姐…别碰我,我有罪,我不配别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