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旅行
一个半小时的飞行,他从波士顿去纽约。
来这里快一周,把自己安顿好,工作上了手,陈知行趁着周末回纽约看文启仁项洁。
天色已黑,他没让他们来接。
快步出了闸,还是瞧见了翘首以盼的项洁。
他快步跑过去:“大伯母,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项洁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哪有孩子回来了父母有空不来接的。我等不及要看到你,等了好久了。”
“走,回家吃饭。你大伯做了你爱吃的烤羊排。”
路上没讲太多的话,项洁专心开车,他偶尔在手机上工作,听见项洁感慨他在波士顿真好,离他们近,要是他工作忙,以后周末她跟文启仁也可以去看他。
他点头应声,这样也很好,他靠着她的父母,能照应着。她呢,也能在家陪陪他的父亲。
车子拐进家门口的车库,老远瞧见文启仁站在门口。
陈知行下了车快步走过去:“大伯。”
“到家了,好好,到家了就好。”
“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咱们吃饭。”
他先上了楼,没进自己房间,慢慢踱到文茵的房门口,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屋子里她的东西不多,书架上码着书,整整齐齐。窗户开了半扇,吹起帘纱,漏了一勺光洒在地板上,朦朦胧胧。
陈知行在她的床上躺下。
她喜欢坐在床边然后大半个身子躺在床上,也喜欢拉下他一起。两个人讲八卦,她说到激动处会撑着手臂侧擡起身子,眼睛望着他,亮晶晶带着狡黠。
他好久没看见那样生动的一张脸,她本应该无忧无虑,是他给她带来了烦恼带来了痛苦。
他要怎样做才能让她像以前一样快乐?要彼此痛苦的远离让时间磨平伤口吗?
谁能来教教他?
他痛苦地复住脸,所有的焦虑疼痛写在脸上,找不到方法,无法排解。
这一个多月,常常夜里睡不着,一个人坐在房间黑黑的角落,抱着膝盖流泪,有时候哭累了就睡过去了。
他像设定了自毁程序的机器人,可能某天达到了临界点就会爆炸,一了百了。
泪流进了耳朵里,冰冰凉凉,他没用手抹,脑袋有些发懵,没听见项洁叫他。
“知行,吃饭了。”项洁轻轻敲了敲房门,瞧见他躲闪着抹泪,心里着急,“怎么哭了?”
“没有,我没事。”他坐起身,偏过头胡乱地抹了两下。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傻孩子。”项洁没多问,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上面的相框,“这张照片,去年新年你跟茵茵在楼下花园拍的。那么大的雪,两个人跟孩子似的坐在雪地里,脸上的笑呀,让我想起了你们小时候。”
她轻轻抚摸:“茵茵喜欢,我也喜欢,让我冲洗出来放在她房间里。”
“你房间里也有,另一张,两个人打雪仗的。”
他从项洁手中接过来看,照片里他跟文茵紧挨在一起坐在雪地上,文茵一手抓了一个雪球,头偏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灿烂。
他记得,下一秒那家伙就把雪球塞进了他颈窝。
“走了,吃饭。回头再看。”
饭桌上文启仁也是问他的工作,都没提文茵。
他以为他们照顾他情绪,饭后项洁却喊了他:“知行,别忙其他事,过来,陪我喝茶。”
他晓得项洁是有话要跟他讲。
他坐在客厅,听见文启仁在书房翻阅报纸的沙沙声,在这细密的声音里项洁开了口:“知行,茵茵跟何聿分手了。”
“什么时候?”他猛擡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项洁,因为紧张,喉结滚动,手也握成了拳头。
“她怎么没有告诉我?”
项洁看着他:“八月底就分手了。她不让子扬说,不让我们说。”
八月底就分手了!
他恍然明了,中秋节那晚,他没有看错,她眼神里确实是落寞和不舍。
那晚,她是想告诉他的吧。
他没有看错!
她那么傻,被车撞瞒着他,怕他工作分心。
这一次,他不合时宜地告诉她他要来美国了,硬生生让她把话憋回去,还是那样,她不能开口,不能影响他的工作。
安静的客厅里满是他痛苦压抑地呜咽,流不尽的泪,在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剖白这二十多年的爱恋与坚守。
轻飘飘,又沉重。
“我爱她。”
“根本找不到根源,也不重要。我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跟她在一起,让她开心让她平安快乐。”
“这二十多年朝夕相处,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牵扯。”
“我是胆小鬼,我不敢说。”
“本来我想她从英国回来,我们天天在一起,有合适的机会就跟她表白,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何聿又出现了。”
“这是我的劫,偏偏又是他。”
“我不敢,我再也不敢。如果我开了口,她会不会厌恶我,会不会更加把她推向何聿。”
“我没有妈妈了,我不能没有她。”
“我尊重她,不可以阻止她的人生,可是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都配不上她。”
“我究竟是对是错?”
“我究竟要怎样做?”
“我只是爱她!我爱她啊!”
他心痛难忍,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翻搅。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他只是爱她,为什么这么难?
他们那么亲密,却也隔着天堑!
越爱越难,越难越爱!